〈民視論壇〉譚偉恩－民主之盾》禁止台灣學生就讀中國大陸統戰學校的正當事由

文／譚偉恩

廣州暨南大學、中國華僑大學、北京華文學院因受統戰部直接管轄且以異常寬鬆標準搭配獎學金誘因吸引台灣高中畢業生前往就讀，已形成對我國的另類認知作戰。爰此，教育部依據可靠情資，盱衡高教初衷、國安實際需求、未來可能擴大之教育風險，決定禁止國內公私立大學繼續與上述三校交流合作，亦不再𠄘認此三校之學歷，可謂亡羊補牢猶未遲也。雖然在教育部公佈此決定前已有相當數量的台灣高中畢業生前往就讀，因此爾等之「信賴利益」將受到影響，惟教育部已承諾提供相關救濟管道，傾全力將可能衝擊降到最低。

大學的排名有先有後，研究上的貢獻也各有所長，彼此是否交流及以何種形式進行交流是大學自主決定之事項，不應受國家機關之干涉、指導或限制。惟當學研教育的交流活動受到政治意識形態計劃性的侵犯，並有危害台灣人民與國家安全之虞時，政府豈能坐視容任其發生。歷史上關係敵對的兩國中一方透過教育作為影響人心之手段，遂行政治目的之例甚多。中國大陸民間百姓對日本的興趣和北京當局的仇日作為除了是個鮮明的對比，更是一個絕佳例證；而在民間的對日態度上，又可以細分為兩個有趣的極端：即40歲以上受過大學教育的友日族vs. 25歲以下的小粉紅反日族。這是一個十分荒誕之社會現象，究其根本原因便在於北京當局長時間有系統的透過思想教育來影響民間對日本的認知。除了影響自己人的例子，也有北京不斷企圖影響海外「華人」的例子；「海外傑青匯中華」便是曾被學者研究過的個案，也是較多人知悉的以學生為主體的高規格統戰。那些被統戰的客體（所謂的海外傑青）在進入人民大會堂接受表揚以前，被強制繳交手機，還要接受一定時數的流程演練（更精準地說是「思想指導」）。

不少台灣民眾都聽過「統戰」，但這個詞在北京當局的正解中並不只是以「統一台灣」作為唯一目標；事實上，中西方有非常多專研中共統戰的論文指出，「統戰」是一種共產黨透過官方與民間組織、教育單位、媒體等各種管道，持續尋求（或創造）意識形態相近的共同戰線盟友，以優化共產黨整體戰力或弱化目標群體反抗意識之策略。易言之，北京當局操作下的「統戰」（統戰部是一個關鍵的機構）並不僅針對我們台灣，而是鎖定全球不同區域和群體的華人社群，透過各種大外宣、銳實力、認知作戰，來美化、包裝、形塑和重構一個童話級或史詩級的「中國故事」。越多聽眾信以為真，如癡如醉，北京獲得之統戰能量就越強。

前已提及，我國教育部之所以針對特定的三間學校設下禁令，是因為有充分的情資顯示若台灣的高教繼續與這些機構「交流」，學生會受到思想上的牽制，同時台灣的國家安全會陷於相當程度之風險。基於防微杜漸的思考，政府訴諸限制措施來亡羊補牢。文獻上（例如：Alexander Bowe, 2018、Flora Sapio, 2019、Takashi Suzuki, 2019、Guoguang Wu, 2024、Ray Wang, 2025）與證據上有充分資料可以佐證教育部的決定合理且必要。以廣州暨南大學為例：首先，該校「直屬」中共統戰部，自2019年以來，每年固定召開統戰總結工作會議。2024年的會議才在上個月17日舉行，由李曉娟女士主持。她在會議中強調，暨大的統戰工作對象主要在「基層」，應加強黨外人才的培養。與會的梁燕也提及，統戰工作重點在推動海外工作的高質量發展、完善港澳台僑生的吸收機制。

其次，在習近平掌權的十多年裡，統戰的重要性和落實度不斷攀升。根據德國馬歇爾基金會（GMF）研究員Mareike Ohlberg的觀察，儘管統戰工作大部分在中國大陸進行，但關鍵目標是影響海外「華人」，而工作之重點是試圖左右敏感議題的輿論風向，像是對台灣擁有領土主權、對維吾爾民族的扶助照顧等。專研中共外交行為及非正式影響力的學者Audrye Wong也曾指出，統戰部的工作實際內容包括間諜工作，除了從外國政府獲取機密情資，還涉及配合習政權的實際需要適時動員海外華人。2024年，習指派成品興主持暨大經濟學院的新春座談會，過程中特別提到應「進一步壓緊壓實意識形態工作責任制」，並「囑咐」院內教師遵守行為準則，在教學、科研、學生管理、人才培養等各環節努力織密「約束網」。共產黨將既大學校園直接轉換為統戰劇點和意識型態投射基地的行徑如此明顯，我們還能夠佯裝無事，毫無因應之舉嗎？

第三，暨大建校至今已培養全球近170多個國家和港澳台三地學位生或交換生40多萬人，可說是大陸地區規模最大的毛澤東思想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之意識形態基地，肩負透過大學作為白手套來進行「另類學術交流」，遂行對台統戰的政治教育機構。該校的通識教育課程中每年皆將「毛思想」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相關課程列入必修，並在近幾年和山西省委統戰部、山西省人民政府僑務辦公室攜手合作，鎖定港澳台的青年進行「國情教育」。顯而易見，我國教育部因應北京當局系統性的教育統戰手段，宜動態調整，時時觀察，除了目前三間已列為禁止的學校外，不應排除未來在確切事證蒐集齊備時，增列對岸可能危害台灣學生或大學之其它統戰型教育機構為禁止交流對象。

兩岸的交流如果是純粹的、健康的、安全的，彼此人民都可以受惠，海峽雙方的和平也會越來越穩固；但若一方偏好以政治干預的手段，將教育交流變質為統戰工作，任何國家相信都不會樂見，且必然會做出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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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譚偉恩，國立中興大學國政所教授
責任編輯／劉致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