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視論壇〉翁達瑞－大法官裁決的輸家與贏家

圖、文／翁達瑞 / 美國大學教授

四月初，憲法法庭公佈了一份不受理釋憲的裁定，聲請人是陳時奮，也就是翁達瑞的本尊（見附圖）。

以下是我聲請釋憲的背景：

大約兩年前，民進黨爆出女性黨工被性騷，案子卻被主管壓下，迫使受害者在臉書貼文申冤。事後，高嘉瑜宣稱檯面下沒爆開的黑數高達百倍。

高嘉瑜的說法引起一片譁然，中天與TVBS都宣稱賴清德不用選了。名嘴與網民也紛紛譴責高嘉瑜背刺所屬的政黨。我也加入討論，要求高嘉瑜提出百倍黑數的資料來源。

高嘉瑜的好友沈富雄與黃光芹出面迎戰，卻只衝著我一人，用的是不堪入耳的人身攻擊。

～沈富雄在電視上公然辱罵我是「知識分子的敗類，沒有廉恥，臉皮厚」！

～黃光芹辱罵我是「不要臉的髒東西」！

經過律師的評估，我決定提起公然侮辱的刑事自訴。不論是「敗類」或「不要臉的髒東西」，在律師提供的類似案件都被判決為侮辱言論。

我提告只要確認一件事：握有麥克風的名嘴能否任意辱罵他人「敗類」與「不要臉的髒東西」，卻仍受到言論自由的保護？

台北地院對兩案均做出無罪的判決。我不服提出上訴，但仍被高院駁回，用的是釋憲判決「表意脈絡」的保護原則：亦即沈富雄與黃光芹的辱罵言詞，發生在性騷黑數的討論，因此受到言論自由的保護。

我認為高院無限擴大「表意脈絡」的適用性，變相將侮辱言論除罪化。沈富雄與黃光芹對我的辱罵，無關性騷黑數的討論，也非討論所必要，兩人的動機就是要羞辱我。

為避免「表意脈絡」成為侮辱言論的護身符，我向憲法法庭提起釋憲的聲請，但大法官們並不認同我的擔憂，因此做出不受理的裁決。

大法官不受理我的釋憲聲請，在官司的兩造，到底誰是輸家，誰是贏家呢？

被告：

沈富雄與黃光芹捨棄文明的討論禮儀，用不堪的言詞辱罵我。他們貶損的是自己的人格，也暴露自己缺乏該有的教養，當然是輸家，而且是自取其辱與咎由自取的輸家。

雖然沈富雄與黃光芹無罪確定，但兩人仍是輸家。假如當初兩人不公開辱罵我，他們根本不會涉入這兩件非必要的刑事訴訟。

原告：

表面上，我是這兩件刑事案的輸家。除了聘請律師的費用，我還要為訴訟費神。官司輸了之後，我還要被嘲笑是法院認證的敗類與不要臉的髒東西。

實質上，我並無損失，理由如下：

一、我的職涯已接近尾聲，沒要跳槽，沒要當官，沒要選舉，也沒要撈錢。雖然我的名譽受到踐踏，但事業與人生不會受到影響。

二、我的經濟能力穩定，多花這些訴訟費並不會影響到生活。何況我們平常就有在捐款，我把訴訟費用當成對台灣社會的捐款。

三、熟識我的朋友都知道我臉皮薄、講究衛生，不可能是「不要臉的髒東西」。黃光芹的辱罵反成為親友間的戲謔題材。

四、至於沈富雄所言「知識分子的敗類」，對我完全不適用，理由如下：

～我在學界三十幾年，每一篇出版品都是原創，未曾有過柯志恩教授的學術不倫行為。

～我從未放棄教職求官，沒被提名就翻臉，反咬栽培自己的政黨，例如早年的沈富雄教授。

～我拿到不少研究經費，但從未中飽私囊，不像許多侵佔國科會研究經費的大學教授。

～我從未對學生或助理毛手毛腳，更不可能像馮滬祥教授一樣，性侵家中的菲籍看護。

～我的電腦D槽很豐滿，但大部分是文獻與資料，不像柯文哲教授收藏有舒淇的私密照。

我從未有過上述的「敗類」行為。沈富雄辱罵我是「知識分子的敗類」，反而美化了敗類一詞，讓許多知識分子當不成敗類。

大法官不受理我的釋憲聲請，攸關整體台灣社會的言論尺度。這個裁決的輸家與贏家並不是官司的兩造，而是整個台灣社會，

依照台北地院、台灣高院、與憲法法庭的判決，只要觸及公共議題的討論，任何辱罵言語都適用「表意脈絡」的保護原則，不會受到刑事追訴。例如：

～辱罵他人不要臉的髒東西時，我可以佯裝討論全球暖化的問題。

～辱罵他人是司法界的敗類時，我可以佯裝討論人工智慧的進步。

～辱罵他人是沒教養的畜生時，我可以佯裝討論通貨膨脹的問題。

～辱罵他人是滿口謊言與厚顏無恥的騙徒時，我可以佯裝討論出國旅遊的好處。

⋯⋯

根據高院的判決與憲法法庭的裁決，上述侮辱言詞都受到憲法的保護，因為前後文觸及公共議題的討論。儘管兩者毫無關聯，但仍適用「表意脈絡」的保護原則。

我官司一路打到憲法法庭，就是為了確定台灣的言論尺度。大法官也給了一個明確的答案：敗類與不要臉的髒東西不屬侮辱性的言論，不受刑事追訴。

如果人民樂見這樣的言論尺度，那整個社會都是大法官裁決的贏家。反過來說，如果這樣的言論尺度脫離人民的期待，那整個社會都是大法官裁決的輸家。

至於人民是否樂見這樣的言論尺度放寬，整個社會是贏家或是輸家，也只能靠時間來證明！

本文轉載自：翁達瑞臉書

--

※〈民視論壇〉為公開投稿平台，投書言論不代表《民視新聞網》立場。

作者／翁達瑞（陳時奮），美國大學教授
責任編輯／吳亞橙